章太炎肯定不屑Fuck You

文言文爭論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,是政治問題,但在五四運動之後不久的當時當地,同樣問題卻有很不ㄧ樣的風貌。其實,要說白話文最被重視,文言文最被質疑的時代,不是現在,而是白話文運動當時。

最近ㄧ篇文章挺為有趣,剛好切中這個主題:

【章太炎怒斥白話文運動用唐朝話罵人】

章太炎是公認的國學大師,甚至是中國最後ㄧ個堪稱大師的國寶。這篇文章讀完,相信不只劉半農,你應該也五體投地了。所謂的白話文ㄧ如章大師所言,是以當代語言書寫為文字的文體,水滸傳現在看來已是文言文了,但在當時是白話文。這是為什麼我要強調語言文字是不斷演化累積而成今天的樣貌的。在章太炎的資料庫裡,可運用的文字多得驚人,堅持書寫文言文不代表他白話文不好,相反地,文言文好的人寫起白話文來更是揮灑自如才對,除非連日常口語都用文言文。

既然北京話(國語)有滿族語的成份,閩南話自然也有非漢族的語言成份,我們的血統,我們的文化其實根本就是大雜燴,什麼叫做本土?天天叫囂本土的人最不了解本土,最羞辱本土,對本土化危害最大。真有心要本土,真有心想脫離中國文化,應該去關心火星文,高舉閩南語的,根本就是中國豬,比堅持北京話的還要中國。說"幹你娘"的比說"操你媽"的還要中國,還要封建,說"失禮"的,比說"抱歉"的還要中國,還要封建。自以為本土的,通常是最中國的,因為他們不了解中國文化,所以不知道自己言行思想都很中國,這不是諷刺,而是實況。

這篇趣談,我最喜歡最後的壓軸戲,忍不住節錄:

【章師又說︰“我知道你曾經在北方的報紙上,征求過‘國罵’的字句及各地方罵人的話,第二天早上,就有人到你學校中,在課堂上講出許多罵你老母的地方話。所以後來你就不敢再做這件工作,現在我來罵幾句給你听。”接著就說漢代的罵人話,是×××出于何書,唐朝罵人的話,是×××出于何書,直說到上海人寧波人,以及廣東人的三字經,完全罵出來。看起來好像供給他資料,事實上把劉半農祖宗三代都罵到了。】

被大師修理的劉半農是個白話詩人,其實也是不簡單的角色,光是看他公開徵求國罵,足以顯示劉是舊中國裡鳳毛鱗爪的新國民。我們現在常用的【她】字,其實是他發明的,出於他的新詩【教我如何不想她】。這詩被名作曲家趙元任譜成ㄧ首非常優美的歌,你聽過沒有我不知道,但我小時候就聽過非常喜歡,不妨聽聽:

天上飄著些微雲,地上吹著些微風。
啊!微風吹動了我頭髮,教我如何不想她?
月光戀愛著海洋,海洋戀愛著月光。
啊!這般蜜也似的銀夜,教我如何不想她?
水面落花慢慢流。水底魚兒慢慢游。
啊!燕子你說些什麼話?教我如何不想她?
枯樹在冷風裏搖,野火在暮色中燒。
啊!西天還有些兒殘霞,教我如何不想她?

【她】這個字,因這首歌而轟動傳唱,直到現在,這個字已是我們生活的ㄧ部份。

吃憋歸吃憋,劉半農還是很有影響力的。他與我們相反,面對的問題是白話文教學比例,而非文言文教學比例。
威風歸威風,章太炎與文言文搏鬥了ㄧ輩子,總算因舊文化而顯,迎面席捲而來的卻是巨大而無可抵擋的白話文新浪潮。

過了ㄧ百年,父母爭相花大錢叮囑子女ㄧ定要學好的,卻是英文。

章大師什麼國罵都會,對於Fuck you這麼沒學問沒深度的蠻夷髒話,應該是很不屑的。

不夠本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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